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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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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突然冷下來,蘇順兒自然清楚是為什麽。他縮著脖子和霜兒一起把人扶到屏風後的小隔間裏後,就把霜兒先給支出去了。順兒如今雖說跟在胤祺身邊在外邊的時候更多,但到底是從小伺候著的,這會兒一個人伺候他洗漱倒也有條不紊。

熱帕子敷在腦袋上腳底又泡著熱水,胤祺好歹慢慢回過些酒勁來,靠在椅背上迷瞪著眼看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福晉呢。”一路東巡到現在胤祺應酬就沒少過,哪怕他酒量大也時不常的得醉一場。他也知道現在兩人之間隔著些什麽,但每次自己喝醉的時候她好歹還是會在身邊,今兒怎麽不見人了。

“回爺的話,福晉在外邊呢。”蘇順兒想說的話在嘴邊打了好幾個轉,最後還是對胤祺的忠心戰勝了對福晉的害怕,把剛剛屋裏的事兒一五一十的跟胤祺都說了。“爺,晚上您在諾爾布臺吉那兒喝酒的時候,臺吉不是找了些人倒酒,許是沾了點味兒。”

話說到這份上就夠了,胤祺又不是個傻麅子還能不明白什麽意思?在京城的時候其實酒席上這樣的場合也沒少過,但每次回府胤祺都會先換身衣裳再回正院,這般被捉個正著還真是第一次。

捉個正著也得出去,總不能一晚上都躲在這小隔間裏邊,再說最近胤祺自己還憋了一肚子悶氣沒地兒出呢,一想到這兒也不耐煩再泡腳,直接隨意披上件褂子便趿拉著布鞋出去了。

人都回來了總不能扔下他先睡,楚寧這會兒正坐在圈椅裏手倚著扶手撐著頭,一邊打瞌睡一邊等人,屋裏除了站在一旁伺候的祈嬤嬤沒別人,胤祺剛剛在小隔間蓄起的那股勁兒不知怎麽看著腦袋一點一點的人突然消了大半,“怎麽在這兒睡不到床上去。”

“啊?啊,洗完了?那睡吧,明兒一早不還得去皇阿瑪跟前嗎。”楚寧剛剛一個人坐著也冷靜了點,沒嫁人之前自己便早早的給自己立下規矩,嫁人之後事關後院的事不能較真,不能拿自己的規矩要求別人。

胤祺生來就是紫禁城裏的皇阿哥,只要是沒做傷天害理強人所難的勾當,就不要去難為人家。所以等到胤祺這會兒再出來,楚寧又是平常那副處變不驚的模樣了。

“你就沒什麽要說的?”楚寧起身往床上去胤祺卻沒跟上,這會兒站在屋裏敞著褂子赤腳趿拉著布鞋,怎麽看怎麽有些失落的樣子。楚寧坐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看著他,心裏想退一步但理智告訴自己,若是今晚不把他嘴撬開,怕是往後就沒機會了。

“五爺您想聽我說什麽。”楚寧定定的看著胤祺的眼睛一錯不錯,“從上次咱們一起回我娘家那次起,五爺您心裏就憋著話沒說,我是您的福晉,今兒只要您問,我必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

楚寧自嫁人起就時常記得提醒自己是嫁了個什麽人,不該擰著的脾氣不能擰著,不該硬的腰桿不能硬著,不能示人的脾氣也得千千萬萬收斂起來。所以胤祺見過嬌俏的、小任性的、通情達理的楚寧,唯獨此刻面前這人的模樣,他從來沒見過。

“行,那爺今兒就跟你說說。”男人最經不得挑釁,現在楚寧便是明晃晃的挑釁,胤祺說什麽也不能退這一步,幹脆一把拉過身邊的凳子大喇喇的坐下,擺出一副今兒就跟你算總賬的架勢。

“你我成親以來,為什麽從不見你像管著翰寧那般管我,有什麽話總是點到為止,哪怕再深半點也從來沒有。”

“這麽久了,府裏宮中都覺得你性子好又開朗,後院的人你從不曾苛待連弘昇那兒也是事事周到,有什麽事不往心裏去是個大方人。可我倒覺得不是,你不是大方,你是根本沒把爺往心裏去,是不是!”

從小在宮中長大的孩子,最是能分清真心與假意,胤祺原本以為兩人剛成親不久總歸需要時間,可這一轉眼都一年了還是如此,再看著楚寧對娘家人的樣子,胤祺怎麽想怎麽覺著自己才是那個外人。

楚寧看著眼前大馬金刀坐著一副橫得不得了樣子的胤祺,反而鎮定了一點點。“貝勒爺,您與我這門親事說白了其實是我高攀了您。下聖旨的那天您可能不知道我家關上門來是個什麽模樣。”

“我家那家世,若說聖旨下的是提我阿瑪挪個位子升上半品那算是天上掉餡餅,全家都高興。可聖旨說一員外郎家的姑娘趕明兒能當皇子福晉,這餡餅就是砸在我家頭上,我家都不敢接。”

“這麽個情況下,您說我嫁給您的時候是不是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既怕太拘謹讓人看著小氣,也怕太隨意別人說我沒規矩,我若不做得周全大方些,我還能怎麽辦。”

楚寧說這些的時候端端正正的坐在床沿連鞋襪都沒穿,白嫩的腳趾踩在腳踏上凍得青白,但也比不得她對面胤祺臉色發青的樣子。“你我成親都這麽久,爺對你不夠好嗎。”

楚寧說的他聽懂了,但卻不能感同身受。他現在就像鉆進了死胡同一樣,滿心滿眼計較的都是為何楚寧沒對自己交心,“自打你進阿哥所,我院裏的東西和人哪樣沒交到你手裏,開府之後整個府裏都知道得罪了爺沒事,只要不得罪福晉就行,你還有什麽不能放心的。”

“五爺,您的後院我能管陸嬤嬤照樣能管,府裏得罪您的事那哪件不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說白了就是沒做好在您眼裏也就是個樂子,但這些事就是我每天都得處理好的大事,那些奴才自然更怕我一些。可這樣的怕,跟怕府中的管事、嬤嬤有什麽區別。”

楚寧有時候都覺著這些皇阿哥就不該找福晉,就該找個職業管家或者直接找個媽,府裏財務下人和小老婆孩子都一手抓,美曰其名給了管家大權,連俸祿都他娘的免了。

最後一年到頭下來,頂天被人誇一句老五家的是個好的。這話楚寧聽著都來氣,且不說自己又不是個物件,能用好不好的去評價,就說自己好不好還輪得到別人說?自己若真不好那胤祺也沒好到哪兒去!

“你就這麽想的?”胤祺氣得臉都漲紅了,指著楚寧的手都直哆嗦,嚇得祈嬤嬤想過去安撫一二,卻又被他一把給推開了。“爺的福晉心思藏得可真深啊,今兒還有什麽你說出來,都說出來!”

“說就說!”都說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會兒箭都已經射了一半,今兒就是拼個你死我活的也得把話說痛快咯。楚寧蹭得一下站起來赤腳逼近胤祺,堵得他靠在椅子裏都沒敢站起來。

“我家什麽情況你勢必知道,我阿瑪寵姨娘,我和我哥我額娘從小就吃虧。我能管翰寧是因為他出門讀書額娘又軟弱,家中大小事情都是我爭回來搶回來的,要是沒有我我哥在書院每月的例錢說不定就要遲幾天才能到,送過去的炭火說不定就要被克扣,能不能安心讀書都不好說。”

“你剛剛問我怎麽只管翰寧不管你,我今兒鬥膽問您一句,我若是真管你你受得了嗎。我跟我哥說,額娘這輩子吃夠了家中姨娘的虧,你日後若成親最好便一輩子守著家中夫人過日子,若是實在子嗣有妨礙,到時候再納妾也不遲。

這樣的話我敢跟我哥說,我敢跟你說嗎,就是我敢跟你說你又敢這麽辦嗎。既是不成我說了又有何用,不過是平添你我的煩惱而已。”

這般說不出口擺不上臺面的經歷,才是牢固一份情誼的必需品,自己與胤祺的情分還沒到這一步。最後這句話楚寧沒說得出口,胤祺生得太好太優越,不是楚寧上輩子那個社畜或者這輩子這個員外郎家女兒夠得上的,他要的那種不計後果飛蛾撲火般的信任與依戀楚寧真的給不了。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楚寧連珠炮一樣的話一點沒給胤祺插嘴的機會,說得他除了翻來覆去的念叨這些,其餘的什麽都說不出來。

看著眼前倔強又強勢的楚寧,胤祺活像個無頭蒼蠅一般在房中直打轉,卻想不出壓制她的法子來。最後還是祈嬤嬤看不下去示意蘇順兒把人扶出去,帶到客房歇下這事才算暫時消停。

夜裏兩人吵過這麽一場,第二天幾位大佬那兒早早的就知道了。“安兒,你手重一點,把黑眼圈遮嚴實點。”楚寧一大早沒精打采的坐在梳妝臺前隨丫鬟們怎麽擺弄,只到了上妝的時候著重叮囑了一下,晚上基本就沒睡什麽,這會兒正犯困呢。

“福晉,昨晚的事您別往心裏去,貝勒爺那脾氣奴才知道,過兩天就好了。”祈嬤嬤一大早就去了客院一趟想把人給勸回來,可那頭倔牛這會兒只覺得楚寧沒良心傷了自己,怎麽肯低頭。別說回來,就連小米早早就準備好的早飯都沒吃就出門去了。

“隨便吧,貝勒爺想如何就如何。”昨晚跟胤祺說的話十之八九全是楚寧的真心話,雖說完之後一個人躺在床上也後怕,但總體來說現在可以算得上是楚寧成親以來最輕松的時候,什麽也不用裝,什麽也不用顧慮。現在想來後世說五福晉不得寵,看來還是真有原因的啊。

不過這份輕松沒持續太久,等到了太後跟前剛放松的心態又不由自主的提溜起來。“聽說昨晚老五跟你鬧騰了?”在京城的時候哪怕隔著宮裏宮外貝勒府的事情都瞞不住人,何況盛京這兒也就隔了幾堵墻。

“沒有,爺昨晚出門喝多了些,回去沒多久就睡下了,皇瑪嬤您就放心吧。”雖然已經把胤祺給得罪透了,但太後這兒該怎麽哄著還是得哄著,要不自己可真沒活路了。

“還想瞞著哀家是不是,哀家早上就聽人說了。你就該多管管他,外邊那些野的就該少沾,他若是不聽話你就來告訴哀家,哀家替你收拾他。”蒙古各部在打胤祺的主意太後自然是知道的,她雖時常叮囑孫兒要當心要小心,卻總歸有看管不住的時候。

東巡這一路胤祺赴過的酒局飯局多得數不過來,席上什麽人都有,楚寧能一句多話都沒有忍到今兒太後也覺得算是不容易,所以看著楚寧面露憔悴的樣子,幹脆心念一動也不管楚寧再怎麽解釋,當下就讓奴才把剛到康熙跟前的胤祺給揪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份碎碎念:預收文《清穿之皇後喜靜》已開,大家可以多去專欄看一看~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蹬鼻子上臉。有些事情忍肯定是忍不過去的,還不如攤開了說比較好是不是!

ps:今天出門浪去,早點更新,嘻嘻~

再ps:本章評論紅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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